赤彤丹朱

[蔺靖]不忘忧国不负卿 卷二 长相思 05

有声by @关公面前舞大刀 

梁帝欲遣使于燕,太常寺一卜而吉。宁国侯长子萧景睿,将门之胄更兼识见非凡,特擢为军司马中大夫,持梁帝金钺节杖,出使北燕。

萧景睿离京之日,梁帝率百官宗亲于玄武门城楼送行。近千人的使团仪仗整肃,浩浩荡荡,幢麾鼓吹煌煌熠熠,逶迤赫张,铺排出一派天朝盛世威仪气象。与此同时,另有一车几骑微服简从,取道城西清凉门,不显山不露水地离京而去。



“太子和靖王,究竟是何时走到一起的?”

萧景桓面目阴沉,语中的愠怒之意无从压抑。

入夜的誉王府书房内烛火通明,一侧的屏风后,隐现出一个柔曼窈窕的身影。

“太子和靖王并无往来,般弱可以肯定,”这女子的声音亦如身形一般曼妙婉转摄人心魄,“此番太子力荐靖王代天子巡耕,或许别有所图。”

“别有所图?他萧景宣本王最清楚不过,但凡有利可图之事,哪一次他甘居人后?此次巡耕非比往年,父皇意欲借此机会,清算东南各州府税务积冗积弊,各地大小官员,哪一个不战战兢兢倾其所有,只望能巴结上前来查访的亲王?如此中饱私囊大发横财的机会,萧景宣会甘心拱手让人?还是让给景琰?”

“太子所图,或许只是为了让殿下认为靖王已和他结成同盟,或许还另有用心。只是如今形势未见分明,般弱不敢妄测……”秦般弱的声音依旧和婉,“不过般弱认为,如今殿下要特别留意的,并不是太子和靖王的关系,而是宁国侯是否已经站到了太子那边。”

“宁国侯谢玉?”萧景桓疑道,“那日朝堂之上,谢侯与景宣倒是同声主战……”

“此番皇上令萧景睿出使北燕,只怕即敲山震虎之意。谢侯和太子一唱一和,意图将战祸引至靖王身上,皇上顺水推舟,借机试探靖王之后,恐怕又怀疑谢侯与太子结党,去岁征燕一役中果有不可告人之事,故而陷害靖王以灭口……”

“他的儿子,他自己下手可以,别人暗算却不行,过去如此,现在依旧如此。他未必在意景琰的生死,可是若谢侯要在父皇面前借刀杀人,却是万万不能。景睿此去北燕,不成功便成仁,名为示宠加恩破格拔擢,实则警告谢侯不可僭越,”萧景桓幽幽长叹,“只是如此一来,本王就更想不明白景宣为何要举荐景琰了。”

“殿下想不明白,却有人明白,”秦般弱走出屏风,向萧景桓嫣然道,“殿下可知,此番巡耕的队伍中,都有何人?”

此次巡耕乃是微服查访,跟随萧景琰的官员,只有一名户部侍郎,二人各带了两名侍卫随从。跟随萧景琰的侍卫乃是靖王府管家安排,太子和誉王都未能插手其中,她如此一问,倒是勾起了萧景桓的好奇心。

“靖王的两名侍卫,极有可能来自悬镜司,既可暗中协助办案,更是时刻监视靖王,”秦般弱美目流盼,“而跟在靖王身边昼夜须臾不离的,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据般弱所知,这孩子是妙音坊宫羽的弟弟。”

萧景桓皱眉,不悦道:“妙音坊?景琰和妙音坊的头牌纠缠不清,上个月本王就让你查明他们在一起时都干了些什么,如今可有下文?”

秦般弱垂首不语。她名为红袖招的老板,妙音坊既是同行,亦是对手。近年来她多次遣人潜入妙音坊,奈何不知是她派出的人运气太差,还是妙音坊防范实在严密,潜入之人即便能免于犯错被逐,也从未得到过有用的消息,遑论接近宫羽。

萧景桓却不知自己说中了秦般弱的痛处,只是眼看佳人面露自责之色,亦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于是温言道:“般弱适才说,景琰此次出巡,身边带了一个孩子?”

秦般弱强笑道:“宫羽将她的亲弟弟塞到靖王身边,若单单为了求一个好前程,十来岁的年纪也未免太心急了。况且,跟着靖王历练历练,见见世面,也不必寸步不离同吃同睡吧?”

萧景桓微微变色。秦般弱续道:“若是普通女子,此举自然是为了在自己不在时将情郎盯牢,以免有人趁虚而入自荐枕席……”

萧景桓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萧景琰是何等样人,本王最清楚不过。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迷恋至此,绝不是他会做的事。恋上妙音坊的头牌,”萧景桓冷笑道,“父皇信,景宣信,本王绝不相信。”

秦般弱眸光闪烁,似有隐情难以启齿。萧景桓心知她想暗示什么,又挥手道:“景琰那个榆木疙瘩,也做不出玩弄十岁娈童的事。般弱,本王一向爱你冰雪聪明,只是有些事,以小儿女之情来判断,难免有失偏颇。”

听他此言,秦般弱不禁粉面羞红。低眉敛目了一刻,又抬首娇俏一笑:“殿下说得是。般弱已查明,那孩子确是宫羽的弟弟,自幼离家,不久前才来到金陵……这个孩子,是从扶桑回来的。”

秦般弱满意地从萧景桓眼中捕捉到一丝讶然之色,又道:“那孩子身手不凡。见过他的人说,这孩子甚是顽皮,整日高来高去,身法迅捷,来去无踪。虽还未见过他出手对敌,料想也应是扶桑武者的路数,以狠戾诡谲见长……”

话犹未毕,萧景桓已纵声大笑。

“你说我那个七弟,会找个孩子当贴身保镖?”萧景桓指着秦般弱,笑不可抑,“异想天开的,究竟是你还是宫羽?”

这一次,秦般弱脸上殊无笑意,也无愧色。烛光跳跃,令大笑的萧景桓无端有几分面目扭曲,秦般弱执了烛剪,轻轻剪去烛花。

“般弱是否异想天开,殿下自可拭目而待。如您所说,此次巡耕,实是陛下为清查户口、整治兼并、改革税制投石问路,而以靖王素来耿直独断的脾性,该得罪的人绝不会少,”秦般弱淡淡一笑,“东宫的那一位若真有灭口之心,此刻正可浑水摸鱼。”

萧景桓笑声骤停,面凝寒霜,望定秦般弱。

“般弱会为殿下盯牢东宫的动向,包括宁国侯府,”秦般弱回他嫣然一笑,“只待太子出手。这一次,靖王一定不会白死。”

眼前的美人眉目如画,细语娇柔,萧景桓微有怔忡。当初,萧景琰的死讯传至金陵,好似多年的预料终于成了真,也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多大的波澜,而萧景琰竟又死而复生,却令他一度狂喜不已。他几乎就能断定这是萧景宣的暗算未遂,而死里逃生的萧景琰,唯有乞求荫庇,从此俯首帖耳,归于自己的阵营。

然而,他竟依然故我,对他不屑一顾。

既如此,惟有以你的鲜血,来铺就我的至尊之路。如此得来的胜利,会不会格外令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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