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彤丹朱

[谭赵]重生 14

赵启平枕着谭宗明的大腿,惬意地躺在沙发上,那瓶颇对他胃口的水晶香槟伸手可及。回首往世也不过一场闲谈,他不喜欢那间静室太过暗沉滞重的氛围,既然结局是他们找到并拥有了彼此,那么无论开端和过程如何就都只是一个不妨轻松面对的故事而已。

“你们的好朋友在那场大捷后身故,”赵启平眼里笑意朦胧,“你这个江湖郎中的医术不怎么高明嘛。”

谭宗明揉着他的头发,“我觉得你搞错了重点。”
 

萧梁的军队千里奔袭,连战连捷,势如破竹,直至越过梅岭天险兵临大渝王城。梅长苏要的不止是逼退大渝的攻势,甚至不止是一场全面的大捷,他要直下王城,让这多年来的宿敌彻底臣服再无反攻之力。大渝的羌人机巧无双,他们的王城从城墙、城楼,到护城河、地穴道全面武装,守御机关遍布城中各处,从空中到地下,从桥梁到道路,全面而立体,几乎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萧梁的军队偃旗息鼓列阵扎营围而不攻,仿佛他们的目的是要将敌人困死城中。

然而主帅心知这围困只是虚张声势。突破梅岭时遭遇的那一场伏击损失了大部分的辎重,他们的箭矢和火器都不足以支持一场大规模的攻城,大渝坚壁清野数百里,无法因粮于敌,后方补给更是遥不可期。对于这并无十足把握的最后一战,蔺晨认为因利制权,攻城不如伐交,梅长苏却执意血战到底。他明白,对惟尚勇武的羌人而言,只有将他们彻底击溃,才能保大梁江山数年太平,给萧景琰整饬积弊、修道保法以足够的时间。

琅琊阁的势力在城内暗中活动,制造异象、散布流言、贿赂高官,瓦解羌人的意志,削弱他们的士气,为主帅势在必得的一战做足准备。

然而冰续丹也没能让梅长苏坚持到看见最后的胜果。梅长苏过世的次日,围城的第七天,梁帝薨逝的消息从金陵传来。萧梁全军缟素,哀肃端严,蒙挚玄衣重甲,铁骑银枪,天神一般阅兵于大渝王城之下。战旗迎风铠甲映雪,军威森然却引而不发,对大渝来说,既是震慑,更是胶着战局的一隙转机。

蔺晨轻裘缓带,不分节气地折扇轻摇,静听禆将汇报大渝使者列出的媾和条款。要论熟知时局权衡利弊,僵卧在棺椁中的麒麟才子只怕还不如他这天下第一的情报贩子,然而独立于各方政权之外,毕竟是琅琊阁安身立命之本,蔺晨只能隐身幕后拟订休战和约。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议定双方划梅岭而治,从此荆益二州的江山天险沃野千里尽归萧梁,两国止干戈,化文教,开边贸,通商互市。

  
  
“荆益二州富饶丰足,当地豪强从战事中脱身,免不了向金陵献媚示好。通商互市更是让萧景琰得以用中原的钱粮鱼盐换来大渝的优质矿产和能工巧匠,改良锻造技术和弓弩火器,为北伐积蓄力量......萧景琰能芟夷大难坐稳江山,江左盟和琅琊阁功不可没,”赵启平轻叹,“可这位武皇帝一腾出手来,就刬除江左盟,清算琅琊阁,这样翻云覆雨的手段,当年的蔺少阁主难道不恨他?”

文士以文是古非今,武侠以武犯上作乱。前朝一品军侯制造冤案只手遮天,背后就有号称天下第一剑的天泉山庄为虎作伥。殷鉴不远,根基未稳的萧景琰必须巩固皇权,对在野的文士,朝廷以察举和科考的方式将他们收入彀中各尽其用,而对远在江湖却威名赫赫,势力尤在官府之上的帮派和侠客,则是一手招抚一手弹压。无论遭遇哪种方式,最终的结局都是大同小异,萧景琰继位后的三五年间,地方驻军实力大增,江湖势力凋零殆尽。

琅琊阁却是一个庞大而周密的情报机构,所有信息待价而沽,与各国政局秋毫无涉。然而梁渝一战蔺晨牵涉其中的传闻不胫而走,动摇了琅琊阁存在的根基,缩减规模改组格局已是不可避免。来自金陵方面的清算看似大张旗鼓实则并未伤及根本,事实上给了蔺晨一个将琅琊阁转入地下暗中操作的契机。至于江左盟,其中坚力量尽已回归军中,而他们的盟主如若还在人世,恐怕也会为萧景琰的大义灭亲拊掌叫好,称他圣裁果决不愧为一代英主吧。

千年之后回望昔日的血雨腥风,竟只似一场荼蘼花事了。雨僝风僽都止息,谭宗明记得明白,哪怕是当年的蔺晨,也不曾对萧景琰有过分毫怨怼之心。

“梁渝议和之后,他一不曾质问我长苏的病况死因,二不曾征召我入朝为官,三不曾觊觎琅琊阁的力量企图吞并,已经足以让我引他为平生知己。隐姓埋名浪迹江湖做个闲散郎中本就是我生平所愿,还能顺便偷偷摸摸卖个情报,简直应该谢吾皇隆恩了。”

谭宗明语带戏谑,赵启平失笑:“他不过视你如无物,你就这么开心?这时候你们还素未谋面吧,少阁主就已经鬼迷心窍了?”

“说是素未谋面也不尽然,”谭宗明笑得一派光风霁月襟怀磊落,“十多年前我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年少轻狂时,蔺晨与南楚世子躲在秦淮河畔的小画舫上喝花酒。拈在手中的是羊脂玉杯琥珀流光,偎于身侧的是软玉温香轻歌曼柔,酒酣耳热之际,那宇文暄品评琅琊阁热辣出炉的美人榜,语带讥嘲,说他蔺少阁主一介草莽肉眼凡胎,等闲不识春风面,错过人间真美人。

蔺晨本是个潇洒倜傥百无禁忌的性子,洒脱时是真洒脱,可计较起来也是真计较。你可以嘲笑他武功粗疏但不能质疑他医术精湛,可以认为他见解鄙陋却必须恭维他情趣高雅,甚至可以说他脸宽头大但前提是要承认他这脸宽得风流,头大得飘逸。

而宇文暄这厮居然胆敢指摘他蔺少阁主颇为自得的美人榜,真是岂有此理,何况他提名艳冠群芳的居然是个未成年的男子,简直丧尽天良--蔺晨的好奇心和探索欲蠢蠢欲动,他和宇文暄定下赌约,以秦淮花魁娘子的春宵一度为注,光天化日飞檐走壁来到了晋阳公主府。

琅琊阁的线报果然得力。蔺晨诸般武艺中唯有轻功卓绝,一路暗渡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径直摸到了公主府后花园,偌大一片演武场上,那两个少年赫然在目。

所谓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晋阳长公主的独子林少帅,蔺晨当然认得。更让他移不开视线的却是那另一个,适才两人比划剑术,他落于下风却不急不躁不嗔不恼,依然步法谨严身端形正,此时收势后更是笑得天真和煦。天家皇子,笑靥如春花初绽,眼波似秋水含情,纵使那美人眼中并没有他,他却已禁不住心猿意马。

如果能抢走他手里那块榛子酥,再在那脸蛋上捏一把,该是何等销魂滋味。蔺晨恍恍惚惚输了赌局却毫无怨尤,只默默检讨自己从前品评美人的标准太过狭隘。世人皆知明眸善睐是美,一顾倾城是美,骨相清奇是美,体态宛转是美,却不曾想,这世间还有开怀大笑见牙不见眼,开怀大嚼腮颊鼓鼓都令人见之忘俗的美人。
 

 
“我饿了。”

赵启平懒洋洋起身,把午餐时没动过的轻乳酪蛋糕拿了过来。蛋糕已经回温,赵启平也不挑剔,挖了一大块填进嘴里,又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手指。 

谭宗明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以示警告:“宝贝儿,别挑战我的定力。”

赵启平躺在他怀里,反手勾住他的脖颈交换了一个湿吻。那入口的轻盈柔润顺滑酸甜,是蛋糕的味道,还是他的味道?

谭宗明欺身过去,将赵启平摁在沙发上深吻。舌头忘情地翻搅舔吸,仿佛想吸出他三世之前的旧精魂,尝尝是何种美味,赵启平却十分不配合地闷笑,笑得眼眶泛红,胸腔在他身下轻柔起伏。

谭宗明无奈放开了他,脸搁在他颈侧叹气。

“笑什么。”

“当年的蔺少阁主,比如今的谭总可爱多了,”赵启平抬腿轻蹭谭宗明明显半勃的欲望,“我要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你敢。”

谭宗明轻啃他修长漂亮的脖子,威胁一般地叼着颈动脉处那一小片皮肤既舔又咬,赵启平被他挑逗得浑身酥麻,边躲边喘:“大胆刁民......”

谭宗明轻笑着亲他的脸。

“陛下国色天香不可方物,请恕草民情难自已。”

赵启平到底还是推开了他。就这么听任天雷勾动地火,刚刚开头的故事就讲不下去了。

谭宗明却想起了他感兴趣的另一件事。

“曲筱绡怎么能笃定我不好你这一口?”

赵启平不搭腔。难道他能直言曲筱绡调查过谭总历任女友,这是在取得大量可靠样本的基础上统计得出的科学结论?

谭宗明凑过去,贴近他的耳边轻声撩拨:“我喜欢长腿细腰翘臀的,”他亲亲赵启平无力阖上的眼睑,“对眼睛会说话的尤其没有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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