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彤丹朱

[谭赵]重生 01

本篇设定有参考一本很好玩的书《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当初看《欢乐颂》的片花时,谭总一开口就明长官上身把我惊到了,于是有了这个脑洞。犹豫很久,终于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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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死了,”曲筱绡抓着赵医生的领口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咬牙切齿,“嗲赵你这个祸水,你害我错过了大金主啊啊啊啊--”

赵启平看那辆法拉利向他们滑来。他被曲筱绡摁在墙上,深夜的欢乐颂地下停车场一片空寂,身边静静停满的汽车如兽类蛰伏,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赵医生朝车里的人笑了笑。

车窗开着,车内昏暗。驾驶座上的男人应该已经不再年轻,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席卷而来,法拉利经过身畔的那一刻陡然被放大延长,时间似乎也有实体,岩浆般滚烫灼人又粘稠滞重,一秒就是永恒。

他的目光沉静锐利。赵启平知道他一直专注地盯着自己,这注视让他隐约感到不能动弹。终于,那辆招摇的怪物保持匀速渐行渐远,赵启平全身一松,在手术台上奋战一天的疲惫反攻上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跟曲筱绡回去兴致缺缺。

曲筱绡一边在他耳边絮叨她多想搭上安迪老板这条线以及安迪完全不给她机会,一边考拉一样缠着他索吻,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曲筱绡一手勾着赵医生的脖子,一手在他裤袋里费力地掏,掏出他的手机看了一眼,嘟着嘴递过去。

赵医生接电话,简单应了几声,收了线,搂了搂曲筱绡。

“乖,明天一早我要攀附权贵,老爷子病情有点复杂,请假回去养精蓄锐。”

曲筱绡怏怏地抛着车钥匙:“我送你。”眼波一转,“好好拍马屁,哪天我被我爸扫地出门,就指望你养了。”

赵启平一把接过她的车钥匙:“荣幸之至,”低头在她腮边偷了个吻,“把巴结我的精神省省明天巴结客户吧。”

曲筱绡嘟着嘴瞪着他。赵启平拉开车门坐进去,滑下车窗,朝她笑得神魂荡漾:“你送我,我怕我把持不住。”曲筱绡尖叫一声扑过去,赵医生引擎响起警告她闪开,又把头探出窗外:“明天来接我下班?”

看着曲筱绡跺着脚向他飞媚眼,赵医生驱车离开欢乐颂。一路上琢磨着法拉利里的那道视线,曲筱绡费尽心机想接近并留下一个好印象的,传说中神秘的金融大鳄,原来是这样一个窥私癖?

有点意思。

赵医生没想到,和谭总很快就又见面了。

安迪对他说,有个也许他会感兴趣的个案。赵启平在杂志上写一个专栏,以实录的方式展现精神病人眼中的世界,视角新奇冷僻,文风利落诙谐,引人入胜竟然还逻辑清晰,追捧者众,连安迪都颇为赞赏,一直是他的忠实读者。一般来说,都是由精神科医生提供有特点的个案信息,赵医生分析病情记录,去医院暗中观察,最后再跟个案面对面交流。像这样由普通朋友介绍就立刻坐在一起喝咖啡的,绝无仅有。

赵启平答应会面当然是出于对安迪的绝对信任,可安迪连一句多余的介绍都欠奉:“老谭。赵医生。”然后说了声抱歉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赵医生舒舒服服把自己安置在沙发里,抬眼看对面的男人。他没想到安迪说的个案会是她的老板谭宗明。和那天在停车场的偶遇不同,谭宗明收敛了周身逼人的气势,一身浅灰色的羊绒衫低调儒雅,更像一个教育背景良好的精英学者。这个男人身上有许多神秘之处,譬如他的气质,他的财富,他的地位,都与他的出身他的受教育程度不符。八卦女神曲筱绡在他耳边不止一次地念叨过谭总的简历,说他谭宗明一无背景二无出众的学历,白手起家一样在金融界混得风生水起,她曲筱绡凭什么不行?

忽略掉对谭总还是个窥私癖这一先入为主的成见,赵启平拿出包里的笔记本和钢笔,等着面前的人先开口。对谭宗明这样的人,无须引导只需要安静倾听,主动权要交给他。

谭宗明一直垂眼看着面前的咖啡,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甚至该不该开口。

赵启平扭开笔帽,闲闲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今天他下夜班休息,有整天的时间,他不急。

对面的男人端起将要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终于抬起头来。

“我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

赵启平回视着他,神色平和。

“我看过赵医生所有的文章。我想,你应该能接受我这种反常。”

“我尊重一切无法证伪的奇特现象,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奇妙。”

“谢谢。”

赵医生看着谭宗明又要了一杯双份意式浓缩,想说点什么,终于没有开口。

“安迪有时也会提醒我喝咖啡要节制,”谭宗明揉了揉鼻梁,冲赵医生笑得无可奈何,“她不知道,我有多害怕睡眠。”

赵启平点点头,“我现在觉得有点头痛。你有什么感觉?”

谭宗明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他揉鼻梁的动作停止了。

“我还觉得有点胸闷,”赵启平深吸了口气,抚着胸口坐直了身体,“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不吐不快。”

谭宗明紧盯着他,眼中似有火光一闪而过。赵医生垂下头,手中的笔记本翻过一页。

他的共感力很强。在面对身体或心理有疾患的个案时,充分打开自己去觉知对方,沟通和诊断往往事半功倍。他原以为谭宗明会是将自己的情绪和感受隐藏得很深的那类人,没料到谭总居然并不设防。

谭宗明闭上眼睛,靠在沙发背上。

“我有前世的记忆。不止是上一世,而是很多很多世,我总是带着越来越沉重的记忆重生。”

“那些记忆并不是在出生时就有的。从我两三岁开始记事起,种种梦境就接踵而至。开始时也并不是不可忍受,小时候我甚至觉得很有趣--那时的梦境还不算残酷。成年后就不同了。我发现自己的前世常常都是成就卓越的人,而不同寻常的人总是结局惨淡。”

笔尖摩擦纸张的细微声响中,谭宗明一时有些失神。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基本上应该算陌生人的赵医生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同调,提起自己的隐痛居然不再心绪难平。

他没有睁眼,他怕睁开眼睛就会颠倒现实和梦境的区分,让难得的心平气和化为乌有。

“能具体说说吗?”

赵医生的音色醇厚低沉,和鼻端萦绕的咖啡香气浑然一体。

谭宗明微微皱起眉头。

赵医生发觉自己冒进了,谭宗明并非不愿对他详述,他不该打乱他的节奏。

老板娘亲自送来了咖啡,轻薄雪白的瓷碟和杯盏安放在谭宗明手边,轻微的一声响。

他喃喃道了声谢,一手按在额头上。

“我前世是谁,做过什么,在我成年后都会一一在梦境中重现,毫厘不爽。可是当我去印证时,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谭宗明睁开眼睛,满脸疲惫。

“比如,这里是从前的法租界,民国时我曾经住在这里。确切说,就是现在这栋楼的位置。这条街上许多建筑都依稀可见百年前的原貌,但这栋楼和我记忆中的家完全不同。”

赵医生停了笔,随着谭宗明的目光环视着四周,半旧的家具和墙纸,刻意复古的布艺、灯饰和小陈设,墙上、窗台、边桌上无处不在的相框--相框里都是老照片,有的是老建筑和旧风光,有的是民国人像。微尘在窗棂切割出的光影里浮动,一段不甘被遗忘的往事呼之欲出。赵医生有一颗开放而包容的心,对一切怪力乱神好奇而慈悲,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些都是老板自家的旧照,这个咖啡馆的老板,确实是这栋楼的旧主人。本世纪初他们夫妻从海外归国,买回了这栋楼,翻修如旧。”谭宗明自嘲地笑,“我想从他们手上再买下来,出多高的价都没能如愿。”

赵启平默然。他们坐的位置是个半隔断的小房间,带小阳台,对着静谧的林荫道,采光和私密性都很好。看来谭总和这里的主人生意不成仁义在。

“其实买不到也没关系。这里是他们家的老宅,并不是我的,”谭宗明轻叹,“我记得越清楚,越明白这栋房子从建筑风格到内部格局都不是我从前住过的那一栋。”

“那一世,我还是汪精卫政府的要员,臭名昭著的大汉奸。但现在,无论是历史书还是档案馆,都查不到我存在过的痕迹。所以,被历史抹掉也不算是件坏事。”

即使不抬头,赵启平也能听出他明显的落寞。他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就要安慰他。

“百亿须弥山,百亿日月……十方恒河沙,三千大千世界,世事流转,谭先生不必太执着。”

谭宗明不置可否地颔首,看赵启平作笔记。

“现在用纸笔记录的人很少了。”

“敲键盘会干扰思路。干扰我,也干扰你。”

而且手写的笔迹在后期整理时更能捕捉到当时的情绪,这一点没必要对谭总说。

赵医生握笔书写的姿势端正优雅。谭宗明沉默地看着他,眼神放空,有些恍惚。

“赵医生对我当汉奸有什么感受?”

赵启平盖上笔,抬头。

“周公恐惧流言日, 王莽谦恭未篡时。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汪兆铭也有决意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时候。对当年的谭先生没有全面的了解,哪能妄下断言。”

“在赵医生面前,世人执着的事仿佛都不存在。”

“怎么会,”赵医生挑眉,“我也有执着的事,比如,想尽可能多看看这三千大千世界。”

“接触精神病人也是为了这个?”

“对。”赵医生展颜一笑,陡然十分孩子气,“许多精神病人看到的世界,比普通人丰富得多,也有趣得多。有时我会想,也许他们是生命的常态,我们这些芸芸众生才是被异化的群体。我们的觉知力领悟力钝化,但我们人数上有优势,所以我们掌握话语权。”

谭宗明也笑,“那依赵医生看来,我算不算精神病人?”

赵医生摇头,“我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不负责诊断。”

谭宗明哈哈大笑,十分爽朗。“来见你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我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谭先生以前对别人讲过自己的……特异功能?”

“当然,”谭宗明笑容未敛,“但没有得到过像赵医生这样坦荡的回应。”

“哦?”

“刚才我说过,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上位者,所以……我可以讲,听的人却未必敢信,”谭宗明眼尾漾着深深的笑纹,看得赵医生恍神,“而且,就算有人当我是精神病人,也只敢腹诽而已。”

赵医生也笑,扫视着自己的笔记。初次见面沟通到这个程度,进展不错。

谭宗明似乎觉察到他在想什么。“和赵医生谈话很放松,很愉快,不过今天我有点累了,抱歉。”

他的疲态一览无遗。赵启平心中了然,被自己影响也好,被他自身的潜意识淹没也罢,谭宗明进入了类似被催眠的状态。

“谭先生不妨就在这里休息片刻?今天还有什么安排,等会我叫醒你。”

谭宗明有点惊讶,他倒是不介意在这里打个盹,只是……

“耽误你的时间,哪里敢当。”

“无妨,”对面的青年笑得眉眼弯弯,“也许谭先生一觉醒来会有更多回忆和我分享。”

谭宗明哑然失笑。“那我就不客气了。”把手机拿出来放到桌上,“如果有电话进来,有劳赵医生叫醒我。”

他不知道对赵医生的信任缘何而来,正如那夜在停车场第一次见到他就渴望接近他,看到他的文章后渴望向他倾诉一般,这一次,他想试试放弃理智只受直觉支配。三人位的沙发足够宽敞舒适,远胜他家卧室那张北欧进口的天价大床,谭宗明很快沉入了久违的酣眠。

这一觉睡到夕阳西斜。醒来时恍如隔世。窗下看书的青年沐浴在斜阳余晖里,周身的线条柔和流丽,见他醒了,放下手里的书抬头一笑。

逆光,他的面孔晦暗不明。他看清了他手里的书,厚厚一本医学文献。

赵医生。他,是谭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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