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彤丹朱

[楼诚深夜60分]明月千里寄相思

关键词:黑键


阿诚将那一叠文件还原,锁上抽屉。横田中佐到任前做足了功课,对明楼的调查从樱花号失事始,至毒蝎与假密码本事件终,虽无实据,但能把种种疑点彼此关联,也足以让人心惊。

再加上藤田芳政的横死。

一楼的大厅中,衣香鬓影歌舞升平。特高课和新政府联合举办的舞会,名义上是庆祝满洲建国日,实际上是为新任特高课课长的横田中佐投石问路。

楼下的靡靡之音若有若无地飘上来,阿诚敏锐地捕捉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他立即闪身隐在门后。

脚步声穿过走廊,三个人。

“准备好了么?”

“一切就绪。76号的人已经把守了各个出口,宪兵队也集结完毕。”

“好。十分钟以后动手,你负责协调。这次务必以最小的代价控制明楼,不要惊动各方。”

“是。”

一个脚步声立正,转身离去,另两人径直走向横田的办公室。

横田中佐的声音。看来他的舞会别有动机。

阿诚屏住呼吸。所谓的生死抉择,就是眼下。他深深吸气,在日本宪兵开门进屋的瞬间一枪托砸向他的后脑,闪身避开他倒下的身体,扑向横田,利落地锁住他的咽喉,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将他拖入房中。

横田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认出了这个时刻站在明楼身后的年轻人。今晚没有盯牢他,是他到任后的第一个错误,也是最后一个。

阿诚把两具尸体藏在办公桌下,小心地不让鲜血弄脏自己的衣服。从落地窗望下去,日本宪兵已在门口列队。时间不多了。

明楼站在大厅一角,接过汪曼春递来的一杯红酒,微笑欠身致谢。大厅另一端,新来的女秘书小林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将阿诚拉到钢琴旁,红着脸央他弹奏一曲。小姑娘脂光粉艳,笑靥如花,阿诚盛情难却浅笑着坐下。

林秘书世家出身,背景干净。在伪政府供职却毫不掩饰对阿诚的爱慕之情,的确耐人寻味。

琴声淙淙,在笑语喧哗的大厅中流动,明月千里寄相思。

简单的旋律,自己教他的第一首曲子。阿诚在旋律和节奏上做了变化,某些乐音高了半音,节拍上也或有延长。而和弦的配合让曲子不那么单调, 与乐曲的微妙变化相配合,倒是平添了几分随意挥洒的浪漫意趣。

明楼目光微敛。 

这是阿诚小时候十分喜欢的流行曲,虽然简单,当年小家伙却煞费苦心练习了许久,睡梦里都不会弹错一个音。他没有指法基础就练习乐曲,小小的手,弹奏黑键很是挫败。明楼也不干涉他,任由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直到小孩儿终于将整首乐曲连贯流畅地奏出,和他相视一笑。

阿诚的目光向他投来。他的眼底似有一丝焦灼,和明楼视线相接,又一转而过。

黑键。所有的半音,某些节奏的延长。

摩尔斯电码。

“快撤,马上。”

身边的人们舞步流转,乐曲转了调,循环演奏第二轮,刻意弹奏的黑键,改变的半音和节奏,再一次重复。明楼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向汪曼春致歉一笑,走向二楼的卫生间。踏上楼梯时他的目光扫过钢琴后的阿诚,阿诚微笑着和他目光相触,又偏头去注视身边的林秘书。

他笑得春风和煦,眉梢眼角都是柔情。

卫生间的窗户下,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假山池沼一应俱全,池水是引来的活水,直通苏州河。



明公馆地处法租界,每栋洋楼间虽有相当的距离,但如果有什么可怖的动静惊吓了路过的邻居,总是不太妥当。

温文尔雅的钢琴声,当然就无须担心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林秘书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首接着一首。什么曲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一直一直地弹下去。间或她可以休息几个小时,那是阿诚注射了致幻剂,被汪曼春诱供的时候。

她的手指优雅娴熟地跳跃,窗外月色朦胧春风沉醉,屋内琴音轻柔舒缓。修长柔美的手指,叩在黑白琴键间,叩在阿诚断裂的肋骨上。致幻剂让他神志迷乱,鞭打的疼痛又令他清醒。

汪曼春连昏厥的机会都不给他。撑不住的时候,就给他一针吗啡。他既是筹码又是诱饵,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他像个人一样活着。夜以继日的煎熬,汪曼春一无所获,暴怒之下手上失了分寸,阿诚的肋骨就是那时被抽断的。

致幻剂也并非全无作用。许多破碎的片段在阿诚的脑海中闪回,真正的生死一线,恋恋不舍的都是毕生最珍视的回忆。在这栋房子里,大哥第一次教他写字,他细瘦的小手包在他宽大的手掌里;跟大哥学英文,他羞于开口,他一遍遍教,大哥认真的眼神和好看的唇形;刚上学时惶恐自卑,大哥让他放下作业,抱他坐在琴凳上弹琴他听,大哥的呼吸温柔地拂上他的小脸,他的心跳跟随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

那时他就对他着了迷。这迷恋,至死不渝。

林秘书觉得自己很多余。整个过程阿诚安静沉默如同一具尸体,或者说, 他根本已经把自己当作一具尸体。没有惨呼没有呻吟,他紧咬牙关固执地不发一声,致幻剂也无能为力。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她的琴声在这栋洋楼间寂寞地回旋,她忽然对被自己监视了这些天的猎物心生怜悯。

明公馆被查抄得一片狼藉,却毫无收获。也对,有孤狼的存在,他们本来就不会把可疑的物件留在家里。但汪曼春执意把刑讯地点设在这里,她赌明楼一定会铤而走险。

然而明楼又一次让她失望了。这个男人,从来也不按她的路数出牌。

林秘书拉开窗帘,窗外晨光熹微鸟语花香,第三个清晨。

朝露待日晞。




阿诚倒了两杯格林津新酿的葡萄酒,递了一杯给站在阳台上的明楼。从国内的山雨欲来风声鹤唳中脱身,欣特布吕尔清新的林间空气恍若隔世。抗日战争最艰难的三年终于过去,内战既是不可避免,不如及早抽身,毕竟他们在国共两党中都牵涉太深。

明楼放好一张旧唱片,故园之音在异乡的桃花源里悠悠荡荡。浅啜了一口杯中酒,又皱起了眉头:“这新酿的酒,也只有你喝得惯。”

“入乡随俗么。”阿诚饮了一口,抿在口中,拉过明楼的领带吻住他。那一口新酒在他的舌端转过,又渡入他的口中。明楼含了他的下唇,舌头勾缠上去,意欲加深这个吻,阿诚却灵巧地退出,轻轻将他推开。

他伸舌舔了舔唇角溢出的酒液, 偏头看他,笑意盈盈。

“这样尝起来味道有没有好一点?”

明楼一把将他拖过来,压在阳台栏杆上吻上去。酒未下喉醉意已经上涌,他拉出他衬衣的下摆往上推,渴极了一般爱抚他裸露在凉风中的身体。他的肌肤不复少年时的光洁,斑驳的瘢痕纵横切割,年深日久依然触目惊心。滚烫的嘴唇覆上去,轻柔的舔吻,炽热的厮磨,伤痕覆盖的身体敏感更甚,情欲之火愈燃愈烈。

又是那首熟悉的曲子,明月千里寄相思。

每一个音符,刻进骨血。

明楼停了动作,捧着阿诚的脸,一下一下地吻,舌头滑过他的齿龈, 轻吮他的嘴唇,停留在他的眼睫上,久久不愿离开。

“那时候,有没有怪我来得太晚?”

他只能等,等汪曼春出错,等到她对在明公馆蹲守终于失去信心准备转移时,那是守备最松懈的时刻。

还好他没有赌输。

阿诚摇头。明楼舔着他的睫毛,淡淡的咸涩。

让你走,就是要你不要回头。要怪,就怪你不该回来。

“差一点就死在一起了。”明楼的鼻子埋在阿诚颈中,呼吸着专属于他的气息,谍海多年久违的明家香,失而复得的味道。“说起来,还要谢谢那个秘书姑娘。我记得是姓林?”

阿诚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不搭腔。

“最难消受美人恩......”明楼笑,从他的耳后吻下来,侧颈到喉结,一路舔噬,解他的衣扣, 轻咬他漂亮的锁骨,“真是不解风情。”

“跟谁学谁......”阿诚的声音变了调,被明楼箍在怀里边抖边喘,“我一辈子记得她。”

一辈子记得她,这辈子再也听不了,也碰不了钢琴。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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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问题还请不要纠结,看看谈恋爱就好╮(╯▽╰)╭

写完了度娘了一下,这首歌应该是40年代后期的 (≡ω≡) 懒得改了,我要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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